从鹤岗小文青到上影节大奖,一个有机会收回
东北虎 导演:耿军 编剧:耿军/刘兵 主演:章宇/马丽/张志勇/徐刚/郭月 类型:剧情/喜剧 制片国家/地区:中国大陆 语言: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:-01-14(中国大陆)/-06-16(上海电影节) 片长:分钟 上周,由耿军指导的影片《东北虎》在院线上映。本片由章宇、马丽、张志勇等主演,去年在第2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获得金爵奖最佳影片奖。影片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复仇故事:徐东因妻子美玲临盆,不得不将家中心爱的狗托朋友寄养到别处,而被托付的马千里穷途末路之际把狗变成了菜。徐东盛怒之下前去寻仇,却发现了马千里不为人知的一面。 影片拍摄于鹤岗,是耿军心心念念的故乡。在那里,“说话要损失热量”,但与此同时也有着北上广大城市没有的温度。事实上,说耿军拍的是鹤岗并不准确;在采访中,耿军一再强调自己对鹤岗市中心没有什么记忆和感觉,他所生活的的郊区才是真正承载记忆的场所——那里是煤矿塌陷区,现在已经成为生态保护区,过去的老房子所剩无几,电影成为了留存记忆为数不多的有效方式。 《东北虎》剧照 某种程度上说,《东北虎》几乎站在最近大热的影片《爱情神话》的完全反面:一面是经济发达的沿海,一面是社会凋零的东北;一面是连珠炮般轰炸的上海话,一面是一字一顿、“被冻住的”东北话;一面是求之不得的爱情,一面是你情我愿的出轨;一面是无比精致的城市生活,一面是欠债不还的苟延残喘。对耿军来说,他所描绘的这群人不是“边缘群体”,而是“广大层”,是全国大多数人都在面对的荒诞现实。 不过吊诡的是,他所采取的高度风格化的方式却又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,豆瓣6.2的分数无疑证明了这点。事实上,风格已经成为耿军在这一阶段电影创作中最在意的部分之一,风格意味着“还原+艺术加工”,意味着创作内部限制和自由的对立统一,而这其中,“精确”又是最关键的基础性因素。在剧本创作环节,耿军就试图让每句台词摆脱惯性思维,而在影片拍摄过程中,其对每个镜头、每句对白的把控达到了强迫症般的地步,整个剧组从演员到摄影都在如此这般精确到秒地运行。对他而言,60天拍摄时间不多,毕竟“电影不就是该慢慢拍吗?” 这也是耿军的原创力所在:“土地+笨拙”,与“轻松+愉快”截然相反。 《东北虎》剧照 以下分为两个部分,第一部分为导演从影经历自述,第二部分为《东北虎》创作访谈。 第一部分 耿军自述 从北京到鹤岗 耿军 我对电影最初的印象是录像厅时代,那是电影院五毛一块钱的时代,大家的娱乐手段很单一,所以电影太重要了,闯进录像厅看看周星驰、刘德华、周润发,咣咣咣,看看徐锦江风月片,挺过瘾的。那时候对外面的世界特别好奇,我们在鹤岗遥望香港,享受。当时中国电影还是制片厂阶段,非专业的人想从事电影行业可能性很小。 在图书馆的时候我会看到《大众电影》《看电影》杂志,当时看到了刘恒的剧本集,名字叫《菊豆》(《刘恒自选集:菊豆(电影剧本卷)》——编者注),里面也有《本命年》这个电影的剧本。《本命年》我看过电影,但当我看这个剧本的时候,我发现不太一样。看了这个剧本,我就想我好像有机会能靠近电影这个东西,所以19岁那年我在家里写了个剧本,也没写完。从一个观众、爱好者、文艺青年的角度,电影还是有点过于遥远,但我想试一试。 《本命年》剧照 20岁中专毕业来到北京,我跟家里撒谎说要去沈阳,其实就是为了骗点路费。到北京直接就变成了来京务工人员,但心里会惦记着剧本和电影的事儿。来京务工就是上班、挣钱、租房,挺好。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心情,就是别回去,回去就让我爸笑话——“块钱路费花完了回来了吧,没能耐了吧?回来跟我养鸡。”我家在鹤岗郊区,离农村走路五分钟,两分钟就是煤矿,半小时能到百货大楼。现在那边都拆了,我们那儿是塌陷区,年前后塌陷区改造,我们年搬到市里的楼房,距离大概是五六公里。 后来过了一大段时间,我去电影学院碰见了一个老师,叫张丹,他在电影学院讲视听语言。我们是在国图的影院认识的,当时张元导演的电影《过年回家》在那里放映,张丹老师带着几个学生去看,我坐在前一排。那个电影放完之后有个映后交流,我就听后面的人聊,一听是个教电影的人。我就跟他聊天,说“老师我能把我的剧本给你看看吗”,他说你写了剧本?我说对,他说可以啊。 《过年回家》剧照 我就把剧本寄回鹤岗,有一个同学在粮食大厦上班,他用电脑帮我打出来,复印出来,然后我把剧本给到张丹老师。那个时候还是呼机时代,他看完剧本就联系我,说你来电影学院找我聊一聊。到了之后,他说你这个有些情节还挺生动的,但还不能叫一个剧本。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听我的课,我的课在一楼阶梯教室,每周三晚上六点半。 我那个时候不太知道还能听别人的课,后来我就知道了阶梯教室有很多人在蹭课。再后来我跟录音系的一个哥们儿叫张宇认识了,大家都管他叫“祥子”,我们两个从课堂出来,到北太平庄坐路公交车。我当时住垡头,他住潘家园,我们每天出来为了赶末班车就疾走,一小段的冲刺。前两天电影定档,他在上海,我邀请他来看,他来不了,但他恭喜我,他说了一句话我特别有感触,他说“夜晚追逐路的青年,终于有电影能在影院放了”。 耿军 当时印象最深的就是张丹老师用电影知识分析国外的片,我就意识到电影这个事儿挺深的。我记得最后一堂课讲的是香港女导演罗卓瑶的《诱僧》,视听语言课对我来说特别神奇,但是这种蹭课,虽然有点儿上瘾,跟电影仍然没有多少关系。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年之后。数码时代来了,那个时候杨荔钠和杜海滨已经拍出了《老头》和《铁路沿线》,在标放(标准放映厅)放《铁路沿线》的时候就给我震撼了,我心想DV咱们能租到啊!当时我还参加了杨超一帮人弄的一个沙龙,叫实践社,我就是在那儿旁听。那个时候有人开始用DV拍实验短片,作者就翘着二郎腿坐在台上聊天,我们在那儿看,我就特别不忿儿,因为我看不懂,那它跟我的情感就挂不上钩。我说就这玩意儿我用脚都能拍,创作欲就有点被勾起来了。 年,我得了肺结核,一场重病,觉得自己可能要死,我想在死之前用DV拍个东西吧。于是就拍了第一个短片叫《山楂》。当时是在鹤岗拍的,我同学演的,我自己买DV带,找了两个婚礼录像帮我拍,拍了一个星期,花了多块钱找电视台的剪辑师做剪辑。拍完短片五六个月的时间里,去医院检查吃药,慢慢好了,我就带着短片回到北京,给周边在美院的、搞设计的、写诗的人看——那就是一个“车祸现场”。确实拍得很烂,大家就给我一顿批评,说别再拍了,没有天分,要内容没内容要形式没形式。听到这个,我脆弱的心灵就粉碎性骨折,缓了两个多月才缓过来。 耿军 天分和感觉这个东西其实特别难以描述,但那个东西可能对每个创作者都挺重要的。电影它有一个特别表层的东西,就是拍人类活动。你怎么拍,谁拍得好谁拍得不好,让人舒不舒服,好看吗,有那个思想碰撞吗?能不能提出点问题,有没有感动,感受到温暖了吗?那种批判凛冽吗,刻薄吗?所以它有难度。 拍完第一个短片特别失败,我就写了个长片的剧本,借了台DV,年底到02年初就想拍出来,但第一天拍的时候我就知道完蛋了,我发现我把剧本写大了,拍不了。但是过年回去就要把DV机还了,有点儿不甘心,挺贵的白借了吗?我就写了个短片剧本叫《散装日记》,也是用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,花了0块钱在北京五道口借的机器。 剪辑的过程里我会跟着剪辑师,有的时候他会觉得这样好,我觉得那样好,但大部分时间确实是人家那个好,因为我完全没有经验。现在剪辑也是一起工作,我会先把粗剪做完,粗剪工作很浩瀚,我要把一条一条的表演选出来最好的,把线搭上,空镜放在时间线后面,剪辑师再开始他的创作。一边聊一边剪,有一大段时间我不管,最后再讨论。 《散装日记》海报 拍了第二个短片之后,年在北京世纪坛有一个首届北京国际DV论坛,但后来再也没有过第二届。当时评委有张亚璇、张献民、贾樟柯。那次得奖的有三个导演:万玛才旦、韩杰和张洪峰(获奖作品分别是《静静的嘛呢石》《过年》和《窑工》,前两部是剧情片大奖,第三个是纪录片大奖——编者注),我是一个优秀奖,就是鼓励奖。得了奖之后,我周边那些搞艺术的朋友就想看一看,看了之后他们开始夸奖这个片子,我那种创作的激情就被鼓励、调动起来了。 (获奖名单参见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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